云砚

翻稼轩的词集又读到了《青玉案·元夕》就忽然想写双花了。

百花战队刚刚成立时，还没有现在这般规模，K市人对这新崛起的俱乐部，好奇远大于狂热。

元旦这天战队放了一天的假，张佳乐和孙哲平却还是留在了训练室里。对他们而言，弹药专家和狂剑士的配合还远没达到默契，两人几乎是废寝忘食地不断尝试着新打法。成为最强搭档、拿到冠军的信念让他们不知疲惫，更不觉枯燥。每一次心照不宣的默契都让人兴奋不已。这般投入的状态，连队友都忍不住调侃两人估计梦中都在打着配合。

但这天晚上却是例外，张佳乐晚饭后硬是拉着孙哲平出了门。为了聚拢人气，百花战队在K市最大的广场办了活动。筹备之时，副队长张佳乐在会上以一贯的浪漫情怀提议：“既然队名百花，那就放烟花吧！”孙哲平自然无所谓地表达了赞同，经理似乎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主要，于是晚间最后的宣传就这么定了下来。

孙哲平本是不愿出门的，他对烟花向来没什么兴趣，那种东西，转瞬即逝，毫无用处，且大多颜色艳俗，对他来说烟花只是会令人脖颈酸痛的存在而已。可张佳乐对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向来喜欢得紧，俱乐部里早就没了人，队友们回家的回家，聚会的聚会，都早已不知去向。孙哲平最后还是答应了勉为其难陪他走这一程——可能只是因为张佳乐说得振振有词：“这种东西，自己看就没意思了啊。”

广场上倒是热闹得很，人群喧闹，笑声时闻。烟花已经放了起来，孙哲平看着兴奋难抑的张佳乐还是觉得理解不能。大屏幕上在放百花战队的宣传视频，孙哲平索性驻足看起了游戏片段，画面里百花缭乱的技能还是丢得炫到没朋友，光影绚烂，孙哲平竟一时有些移不开眼。“喂队长！别看了！要研究回去再研究，你要不要出来玩也这么敬业啊！”张佳乐不知何时又晃了回来，看孙哲平专注的样子以为他又开始分析战术，不知是该夸赞还是该无奈。

孙哲平无意跟他解释他刚才只是单纯被那样的画面吸引，那个弹药专家的身影在一片纷乱光影中时隐时现。孙哲平向来讨厌华而不实的东西，可连他都不得不承认，张佳乐这样的打法，真的让人有些移不开目光。

孙哲平觉得自己似乎懂得了些什么，可那感觉模糊不清，令他难得有些犹疑踌躇，这感觉并不好受，一旁张佳乐还在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，更令他感到了陌生的无措感，“你自己去看烟花吧，我没什么兴趣。”

“大孙你这人也太没意思了……”张佳乐自觉讨了个没趣，也就自顾自去了。

时间过了许久孙哲平才想起张佳乐是个无可救药的路痴，他的防盗意识太差，每次到这种人多的地方总会丢钱包，索性后来养成了习惯，出门什么都不带，所有花销都由孙哲平负责。等会儿若是找不回来，恐怕就要在这广场上独自度过新年第一夜了。

孙哲平第一次知道跨年时的广场如此拥挤，在这样的人潮中行走让他更觉焦躁。不过幸好，他最终还是找到了张佳乐。此时的张佳乐正定定站在黑暗中，身侧人来人往，无人停留，只他一人仰头专注看着烟花，那些光在他的眼中流溢生彩，映得他整个人都似在流转声色中。孙哲平在这一刻觉得有些东西变得不同了，这喧闹浮华中那样难得一见的静谧，竟让他忽然生出了诗意——众里寻他千百度，蓦然回首，那人却在、灯火阑珊处。遍寻无果，失而复得，大概，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吧。

张佳乐在孙哲平走到身侧时才发觉有人靠近，一见是他，一张脸迅速鲜活起来：“大孙你来了啊？这里比你那儿好看多了吧？”说完又仰头为上方绽开的烟花发出一声欢呼。

孙哲平转头看向他分明的侧脸，点头赞同道：“是挺好看的。”

后来孙哲平在义斩复出，张佳乐也早已经离开了百花，百花还是年复一年地在元旦这天放着烟花，可他们再没同去看过。孙哲平独自站在酒店顶楼，俯视下方的纷繁流光时，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学会欣赏烟花的那个夜晚，想起了那时站在他身边兴奋异常的那个人。烟花转瞬即逝，无法控制，自由生灭，他明明最讨厌这样的感觉，却知道自己再也戒不掉。

但有些事情，或许还没那么糟，他无法掌控，但他还有机会努力——

“除夕夜陪你看烟花的名额有人预定了吗？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孙哲平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