息衍祭白将军的一封信吧。

按息叔亲手杀了白毅的设定来的。


说来可笑,你我相识二十余年,却从未有过通信。先时我们日日厮混在一处,写信也实在是多余之举;后来你我分居两国,我倒确实曾想过修书一封,与你叙叙旧日情谊,但一想到你的性子,怕也不会收到什么热切回应,保不齐被你教训一番“今时不同往日,各为其主需懂得避忌”,想想已是无趣,渐渐便也断了此念想。如今终于得空写封信给你,你我二人却已是阴阳两隔。早知今日,便是被你冷言冷语教训上几句,我也该道几句闲话寄与你,若可侥幸得你几句温言,也算是有份凭吊的信物。

我曾在稷宫对你许下承诺,虽然你我都知这诺言怕是做不得真,但试卷,你却确实是借我抄了的。我记性一向不甚好,这件事,也是在你倒下的那刻才忽然忆起的。当年拖累你与我垫底,到最后,居然也还是我欠了你的。你记性一向比我好,为人也肃谨得多,不知最后所想,到底是这天下前途,还是我当年那句戏言?

怕还是前者吧?

你这人,当真是无趣得很。

说也奇怪,你我这般迥异的性子,竟能做了这多年的朋友。大概还是因为,你虽一贯内敛谨慎,可当年毕竟还是有些少年意气,不致无趣至此。但此时细细想来,其实也只有我肯忽视你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,上前向你讨几分没趣。只是不知白大将军你,彼时究竟是厌烦困扰,还是暗自感谢?

“素月墨羽”,天下人少知我与你昔年情分,却阴差阳错仍是将你我并称到了一处,你是战无不胜的龙将,我是用计如神的狐将,论起格调,两厢对比,高下立判。要说不平,自然是有的,但往事匆匆几十年,我倒从未对你有过不服。稷宫求学时已是如此,人人都说我息衍懒散轻狂,爱耍滑头,却赞你中正平和,必成大器,可他们不曾知道,你心中狂傲,绝不下于我。当年你我交好,或许也有几分这个缘由吧?

我醉酒后曾对你说“此生三恨”,谁知这番醉话后来倒成了你揶揄我的把柄,可这话我只对你说过,我这辈子,也只在你面前真正醉过。那时你我都还不似现时模样,不过是两个囊中羞涩的金吾卫。堂堂白大将军当年竟会为一匹马掏光好友的钱袋,害他被房东赶出去睡了一月门板,这般像极戏中所唱的轶事,如今说出去,又有谁会信呢?

常言道“道不同不相为谋”,从你摘下天驱指环的那一刻起,我们之间就注定了会有一战,这点你知道,我也明了。后来殇阳关再聚,你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,听我谈起往昔也不曾流露出半分怀恋,倒显得我可笑得很。只是不知到底是你装得太像,还是我太过念旧。如今你再不会正气凛凛当面斥我,我也不妨以实相告,我竟常会不经意间想起当年与你同窗同袍的日子——有时莳花弄草,会想起与你同开一家花店的愿景;有风塘里风起叶响,会想起你说过的爬满爬山虎的院子;酒酣高歌之时,耳畔隐约也会响起你那寒远的笛声……如果当年的愿望都得以实现,倒也不失为人间快事。

但你我的人生注定只有血和火相伴,也怪不得造化弄人,这本就是我们自己选择的道路。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不需要我作为朋友的道歉。但世事倾轧,有一点我却是不能不对你抱歉的——我没有能力给天下兆民以你所守护的太平,生灵涂炭,血流漂杵,白骨曝野,这些都在所难免。但话说回来,你所守护的大胤,难道真的就能给他们以安定了吗?烽烟照样四起,流民照样失所,饿殍遍野,天下动荡。逆势而为,即使是白大将军你,最后也只能落得个失败的结局。

但你信我,若干年后,新生的朝代一定会给他们更加稳固的庇护,你所乐见的太平盛世绝不会遥远。天驱的使命,你也是清楚的。只是不知到那时,我是否已经到地底来陪你了。

待战事平定,我若还有命,定会带上酒去为你除一除坟上的荒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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